论中医药与恶性肿瘤的姑息治疗

恶性肿瘤已居我国常见死亡原因的首位[1]，其发病率仍呈上升趋势。肿瘤由于发病的隐匿性较高，更多的患者临床确诊往往已经是中晚期，丧失了根治的机会，对于中晚期的患者，姑息治疗是其重要的治疗手段，在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和延长生存时间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中医药是最常用的姑息治疗手段之一，研究表明，中医药有助于增强机体的抗癌能力，降低放、化疗的毒性，改善临床症状，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并有可能延长生存期，中医药在恶性肿瘤的姑息治疗中越来越显示其重要性[2]。笔者结合自己的工作实践，就恶性肿瘤的中医姑息治疗相关问题进行探讨。

1 姑息治疗与恶性肿瘤的姑息治疗

美国国立综合癌症网络（NCCN）指南（2010版）给姑息治疗的定义是：姑息治疗是一种关怀医学，提供给有生命危险及衰弱的病人予有组织、高度系统化的照顾。姑息治疗以病人及家属为中心，在配合病人及家属的需求、信仰、文化等心理、精神的前提下致力于病人的疼痛及症状控制。姑息治疗的目标是在不论疾病的严重程度和其他正在使用的治疗手段下，尽可能消除或减轻病人及家属的痛苦，并维持可能的最高生活质量。姑息治疗可与其他治疗手段同时进行，也可单独实行[3]。疾病的早期，抗癌治疗与姑息治疗同时进行，相互补充，交叉渗透，晚期则以姑息治疗为主，但它不等于临终关怀，更不是放弃治疗，它是积极的、全面的、贯彻始终的医疗干预。2010年ASCO年会报道了一项由美国麻省总医院、

耶鲁肿瘤中心和斯米诺肿瘤医院共同完成的晚期非小细胞肺癌芋期随机临床研究结果。历时3年的研究结果表明：化疗联合早期的姑息治疗不仅显著地改善了患者的生活质量，还明显地延长了患者的生存期，花费低廉，与目前昂贵的生物靶向治疗所取得的有限生存优势具有可比性[4]。

2 中医对肿瘤姑息治疗的原则与优势

中医肿瘤姑息治疗是在中医肿瘤学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是针对肿瘤患者的积极的全面的中医干预，包括以疼痛为主的症状控制、情感、精神和社会关系等问题的处理，它不考虑疾病所处的阶段、生命周期的长短，只考虑患者的躯体感受，精神愉悦程度，生活质量的高低。近年来的研究表明中医药具有提高肿瘤患者的生活质量、促进康复的作用[5]。

综合广大学者近年来的研究，我们认为中医肿瘤姑息治疗，必须遵循的原则是：中医整体观念指导下的辨证施治。易采取的方法包括综合运用中医各种治疗手段，内服中药汤剂及中成药，外用药物熏洗、敷贴，穴位注射或离子导入，中药针剂的静脉给药与肌肉注射，中药抗癌制剂的介入治疗，中医的情志调节，气功导引治疗，中医的饮食治疗等。中医肿瘤的姑息治疗应该贯穿肿瘤治疗的全程，切忌把姑息治疗视为临终关怀。应该是积极的全面的中医干预，以最大程度的控制疼痛为主的，帮助患者解除或减轻躯体不适、心理纠结、精神抑郁和社会关怀缺失等。其治疗对象还应包括患者的家属及护理人员，使患者获得较好的疾病的治疗关怀、照料，达到较高的生存质量。

2.1中医进行肿瘤的姑息治疗具有自身特有的优势

（1 ）整体观是中医认识疾病，治疗疾病的出发点，人身是一个有机的统一体，不仅是躯体，也包括了情志活动；人与自然、社会也是一个整体，中医在治疗疾病的同时向来重视患者心理诉求的满足与社会功能的恢复，这与肿瘤姑息治疗所追求的生存质量是不谋而合的。

（2）中医治疗肿瘤强调从整体出发，综合地辨证施治，中医肿瘤的姑息治疗除了缓解疼痛等症状控制、营养支持外，还能发挥多靶点、多途径的抗癌作用，尤其适用于对那些无法耐受西药抗肿瘤治疗的患者；西医的姑息治疗以对症处理和营养支持为主，而中医药则通过合理配伍，优选剂型及多种给药方法，在姑息治疗时可同时进行抗癌治疗，在口服外，尚有静脉注射、塞肛、熏洗、敷贴等给药方法，把抗癌治疗贯穿始终。

（3）中医肿瘤的姑息治疗把患者的生存质量作为追求目标，认为可以带瘤生存，不只追求瘤体的缩小、检查指标的降低，更注重解决患者躯体和心理的疾苦。

（4）中医肿瘤姑息治疗还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中医药是我们的国医国药，患者对中医药的认同度比较高，尤其是不能耐受西药抗肿瘤的病人，它寄托了国人对生命的敬畏和战胜病魔的智慧。

（5）中医肿瘤姑息治疗是西药抗肿瘤的有益补充，在西医抗肿瘤治疗的间歇期，中医认为此时是邪退正复之际，如果顺势而为，既可以增强抗癌、防转移的治疗效果，也可以为下一次抗癌治疗打下良好的基础。

（6）中医药具有低毒、高效、依从性好的特点，在专业化治疗的同时，通过辨证施治，科学配方，多途径多样化的治疗手段，在整体观指导下的个体化治疗，为患者提供全方位、全程的积极的干预。

3 中医对肿瘤姑息治疗的目的与方法

3.1 配合放、化疗的增敏增效，减轻毒副反应，增加患者治疗的依从性

近年来中医在传统辨证论治的基础上，参照西医对肿瘤的研究及分型、分期，进行了大量的专病研究，筛选出了具有特异性的中药，如食管癌可选用石见穿、急性子、葵树子、黄药子；胃癌可选用白花蛇舌草、铁树叶、半边莲、马钱子等；结肠癌可选用凤尾草、苦参、白花蛇舌草、黄药子等；肝癌可选用垂盆草、龙胆草、蚤休、半枝莲、山慈菇等；肺癌可选用生半夏、土贝母、生天南星、龙葵、鱼腥草等；乳腺癌可选用蒲公英、半边莲、木芙蓉、天冬、威灵仙、王不留行等。辨证与辨病的有机结合，就能兼顾病、证的两方面，从不同的侧面更好的揭示疾病的本质，取得更好的疗效[6]。

在放、化疗治疗肿瘤的同时，予以中医药预防和处理抗癌治疗所引起的毒副反应，可以提高患者抗癌治疗的依从性，保障患者治疗期的生活质量，从而促进患者的康复。如放、化疗出现的发热、口干头昏乏力之热毒伤阴，可以采用养阴清热的中药给予治疗；不思饮食，恶心呕吐，可予理气和胃治疗；出现头昏乏力、气短、低热之骨髓抑制表现的可予益气养阴，扶正培本治疗。王圣忠[7]用以灵芝为主要成分的双灵固本散配合放疗治疗恶性肿瘤116例，与单纯的放疗相比较，可以显著的提高疗效，改善全身状况，减轻放疗的损伤及血液学毒性，并且可以提高机体免疫功能及NK细胞的水平。

3.2 “对症”用药，减轻临床症状，提高生活质量

3.2.1 缓解癌症疼痛我国的癌痛的比例为51%-61%[8]，癌痛的评价在治疗中具有优先地位[9]，控制癌痛是姑息治疗的重要内容和需要优先解决的问题[10]。止痛治疗除采用西医的“三阶梯”及“按时、个体化口服与外用给药”的止痛原则外，中医治疗的独特之处有：中医把癌痛归结为“不荣”与“不通”两个方面，其病机为本虚标实，虚实夹杂。早、中期以实痛为主，晚期以虚痛为主。癌痛的中医治疗原则应当是着眼于整体，审证求因，辨证施治，扶正祛邪，标本兼治。在临床实践中，总结出了行气止痛、活血止痛、清热解毒止痛及扶正培本止痛的大量研究，取得了较为满意的疗效[11-12]，单味中药马钱子、附子、洋金花等具有明确的止痛作用，中成药复方苦参注射液，华蟾素注射液等均有良好的止痛作用，外用的如阿魏化痞膏、蟾酥膏等[13]。

3.2.2 控制胸、腹水，提高生活质量癌性胸腹水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在西医对症处理的基础上，中医既可以辨证辨病治疗，还可采取多种方法综合治疗胸、腹水。（1）胸、腹腔内灌注药物，可选用的药物如：华蟾素注射液，爱迪注射液，香菇多糖，榄香烯等。（2）外治：如甘遂敷脐方：甘遂1.5 g，麝香0.5 g，研末，调敷贴脐窝，1次/d。具有泻水逐饮，消肿散结作用。郑坚对145例进展期胃癌患者运用健脾中药治疗，其腹水发生率低于对照组[14]。

3.2.3 缓解胃肠道症状，提高患者依从性肿瘤患者放、化疗后常出现呕吐、腹泻、便秘等临床表现，中医药既能较好的减轻这些不适，同时对于西医不能有效控制病情的患者，通过辨证施治的中医药治疗，仍然可以获得比较理想的疗效。如陈惠东等[15]运用参苓白术散加减治疗肿瘤放、化疗后消化不良36例，其疗效优于吗丁啉对照组。

3.2.4 缓解恶病质，延长生存期肿瘤患者中晚期往往出现由肿瘤引起的恶病质，临床表现为低热、形体瘦削、骨瘦如柴、厌食、贫血、极度疲劳、体重急剧下降以及多脏器功能进行性减退为特征的综合表现。中医将恶病质归结为虚劳，包括气、血、阴、阳的亏虚。分别采用益气、养阴、温阳、补血的方法进行治疗，中成药参麦注射液，黄芪注射液是其中代表。中医如果能与西医的支持治疗有机的结合，就可以收更好的效果。

3.2.5 注重情志调节，和缓医患关系肿瘤由于其较高的死亡率，对患者的心理势必产生诸多的消极不良情绪反应，出现诸如：恐惧、愤怒、孤独、焦虑、抑郁等。中医历来强调情志因素在疾病发生发展中的重要性，《灵枢·口问》说：“悲哀忧愁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外科证治全生集》指出“乳岩是阴寒结痰，此因悲哀忧愁，患难惊恐所致。”国内外临床研究表明，悲、思、忧、愁等情绪状态的持续，会造成肿瘤的发生和发展，长期的情志恶劣是肿瘤发生的催化剂。中医十分强调情志调节在疾病治疗中的重要性，“善医者，必先医其心，而后医其身。”中医积几千年的医疗实践，形成了一套成熟的心理疗法：如：“静志安神法”，“怡悦开怀法”，“以疑释疑法”，“转移注意法”，“说理开导法”，“导引行气法”及“以情胜情法”等，再加以中药养心、安神、疏肝理气治疗，就可以调解患者的精神状态，改善睡眠，减少抑郁症的发生。

4 中医对肿瘤姑息治疗的前景展望

中医药治疗肿瘤是整体观念指导下的辨证施治，这是中医药在肿瘤姑息治疗中能够取得较为满意疗效的根本所在。但目前大部分研究仍然停留于临床观察，不能成为中医药是肿瘤姑息治疗不可或缺的综合治疗手段的强有力的证据。

4.1为此我们认为有必要从以下几方面作出不懈的努力

（1）兼收并蓄，发扬中医包容的传统作风，摒弃学科偏见，充分吸收现代科技的发展成果，用现代科技的研究方法与手段充实中医肿瘤姑息治疗的内涵，阐释中医肿瘤姑息治疗的原理。

（2）建立统一的科学的评价体系，在综合分析生活质量（quality of life）是健康的综合评价指标[16-17]及癌症领域的生活质量的内涵[18]基础上，建立切合中医的、可以量化的、得到公认的评价体系。只有这样才能使中医肿瘤姑息治疗的研究在其深度与广度上得以拓展。

（3）与时俱进，当前分子生物学、基因工程学日新月异，必须与它们密切结合，开发新药，探索新方法，让我们的国医国药焕发出勃勃生机。

肿瘤的姑息治疗体现了“以人为本”的“人本”思想，治病更要“治人”，更要关注人的基本需求，这就是躯体无疼痛，精神无烦恼。中医学的特点是以“人”为本的整体观点，以调整阴阳平衡的辨证施治为核心，着眼于全身状态的调整，重视机体自身抗病能力的提高，追求“阴平阳秘，精神乃治”，治疗强调扶正祛邪。因此中医既能通过辨证施治提高抗癌效果，也可以减少肿瘤的复发与转移，延长患者的生存期，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几千年的医疗实践中总结出的的整体观，在肿瘤的姑息治疗中通过扶正祛邪、补气养血、健脾和胃、补肝益肾等治疗法则，可明显地改善全身不适，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

中医肿瘤的姑息治疗必须与西医的抗肿瘤治疗密切结合，中医药是肿瘤综合治疗的手段之一，只有与西医有机的结合，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中医整体治疗与辨证施治的优势，走出一条中国式的抗肿瘤之路。中医肿瘤姑息治疗还必须进行大量深入的研究，总结出一套切合于临床，得到广大医务工作者及患者认可的临床实践路径。